“数字化生存”时代,公众的表达和参与方式发生了根本性转变,深刻改变着舆论生态,舆论工作面临“信息传播迅速难掌握、意见分散难平衡、圈层传播难渗透、情绪共鸣难疏导、社会共识难获得”等难题。在一些重大公共事件中,公众参与夹杂着强烈的情绪,呈现出“非直接利益”和“社会泄愤”特征。
在某种意义上,互联网已成为人们宣泄情绪的泄压阀。在突发公共事件发生时,公众会习惯性将过去的经验、思维、记忆等融入到新近事件的解读中,采取选择性理解、选择性过滤和选择性传播等策略。如果管理者只着眼于事实澄清,而忽视情感疏导,对舆情的复杂性缺乏足够的认识,极有可能事倍功半,可能导致矛盾升级,形势恶化。
因此,新时代的舆论引导工作要坚持事实澄清与价值引导并重的原则。在事实层面,要告诉民众全面、真实、准确的信息;在价值层面,要和民众进行有效的情感沟通,追求民众的价值认同,因为无论你提供的信息有多么重要,前提是必须有人愿意听、听得进、理解得了、能够接受。强行采取简单粗暴的方式,美其名曰为舆论引导,很可能反而制造舆情,这方面的教训很多,我们不能不吸取。
中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期,社会心理极易表现出焦虑、不安和不满的情绪。有研究表明,当前社会中还存在仇官、仇富现象,底层认同、弱势群体、相对剥夺感自我感知比较强烈,影响到社会成员对社会信任、社会公平和社会进步等方面的感受。其中,相对剥夺感被认为是导致社会不稳定的心理因素,它是指当人们将自己的价值期望与参照物(他人、群体或社会价值能力)相比较后,发现自己处于劣势时所产生的受剥夺感,这种感觉会产生愤怒、怨恨或不满等消极情绪。相对剥夺感并不取决于社会资源的实际分配状况,而在于人们的主观感受和预期。如果社会利益结构分化明显,社会公平保障机制不够健全,会加剧公众的相对剥夺感,各个阶层都可能在互相比较中感觉自己是利益受损者。
此外,相对剥夺感还容易造就公众的“坏消息综合征”,并呈现“差序格局”的特征:对于我们喜欢或者亲近的人和事,我们更愿意分享或听到关于其正面的消息,但是对于不相关、不喜欢或者有偏见的对象,我们可能更愿意听到负面消息。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事件中涉及掌握更多社会权力、财富、声望、资源的群体时,会出现大量的情感宣泄和“污名化” 现象,它与公众的心理结构密不可分。
社会情绪的产生还缘于一些障碍,比如一些公众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没有得到足够保障。因此,改善舆论引导工作,需要在理性协商和平等对话中舒缓社会情绪,而要达到这种效果,需要管理者树立系统化思维和生态思维,提高治理弹性和包容性。网络舆论空间有其自身特点,只有在不断的磨合中,才能提高网民的参与理性和沟通理性,形成自我调节、净化的机制。
(作者系重庆大学新闻学院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