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5日晚,武汉江汉方舱医院启用。广东省第二人民医院国家紧急医学救援队接到指令,24小时内,广东国家紧急医学救援队20名医生全部进入江汉方舱医院。
时间就是号角,时间就是生命!6日早上7时40分,我的同事们已经开始诊疗工作。这天晚上,我冒着零度的冷雨,在方舱医院上了第一个晚班。
夜已深,病房里病人渐渐进入了梦乡,只有我和门口的护士姑娘还在孤单地与黑夜抗争着。隔离衣里的汗水,像是雨声,一滴滴,滴落,通过衣服浸润着肌肤,只是这失去了温度的雨滴,是那样的寒冷,冷到内心深处,连血液也没有了温暖。
放眼望去,看着熟睡的病人,才感觉睡觉这种我们早已习惯了的度过黑夜的方式现在是如此珍贵。睡着的时候,没有思想,没有病痛,可以忘记被病魔摧残的一切。如果不是因为这该死的病魔,这些人都应该是在家里的床上,做着美梦,享受着这夜晚的舒适。现在全是因为它,他们要在这医院里,挨过这漫长的黑夜,靠着这短暂的睡眠暂时忘却痛苦。
一阵咳声将我的思绪拉回,闻声赶去,17床,30岁的小伙子,刚刚查房时并无特殊,他现在却用被子捂住嘴角,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惊扰熟睡的其他人,但是火山喷发般的气流怎可能如此轻易地被抑制,又是一连串的咳声,那憋得通红的面容,也随着这涌出的气流舒展开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多久了?”
“二十分钟了,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怎么不叫医生?”
“我看你们也忙了一晚上了,没停过,刚刚休息一下,不想折腾你们,自己忍忍就算了。”听了这句话,从来都不多愁善感的我,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瞬间觉得今天的所有辛苦都值了。我叫护士赶快测了血氧饱和度,推来了氧气瓶,开了一些对症治疗的药物后,病人渐渐恢复了平静,安然入睡,而我还要继续同这凌乱的夜晚战斗。
不觉间,凌晨1时40分,离交班还有20分钟,交班前的最后一次查房,看着一张张酣睡的脸,真的希望他们能早一点摆脱病痛的折磨,在每一个夜晚来临时都可以睡得如此沉静。经过17床时,看到他安静地睡着了,我放心地离开了。
“医生……”我扭过头,原来是17床,可能是我的脚步声吵醒了他。
“还不舒服吗?”
“不是,您快下班了吧?”
“嗯,不过不用担心,下一班医生会继续负责你们的。”
“谢谢您!”
“没关系,好好休息,不要有心理负担,有不舒服一定要叫医生。”他点了点头,目送着我离开。
“医生!”
我收回迈出的脚步,“还有事吗?”。
他伸出了一只手,很快又下意识地收回去,好像做错事的孩子。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怕麻烦我,连累我,或许怕我嫌弃。我迎过去,抓住了那只悬在半空的手,“加油!”
医院,本就是痛苦的集中营,医生也似乎看多了病人,对病痛,就如习惯了医院里浓重消毒水的味道,早已熟视无睹。对于他们,医生是生的希望,是守护神,是带他们走出这里的使者。无须太多的言语,一个字,一个手势,就会温暖这寒冷的深夜。身上的雨滴还在滴滴答答,依旧冰冷,流向心深处,却不能冷却那颗暖暖的心。
(本报记者 鲜敢采访并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