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卢布明“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建设工地。
新华社/法新
美国国务院近日发布消息称，如果1月20日前放弃参与“北溪—2”项目，承包商可免遭美国制裁。2019年底，美国总统特朗普正式签署2020年国防预算法案，其中规定对俄罗斯向德国输气的“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实施制裁，要求负责管线铺设的公司立即停止该项目建设。
一石激起千层浪。美俄欧“天然气之争”迅速升温。
警告后，“加码”极限施压
近日，美国在将制裁“北溪—2”项目纳入2020年国防预算法案之后，再次对这一项目相关方施压。
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报道，美国国务院官网日前发布消息称，如果参与“北溪—2”项目的各方“不立即展现出放弃项目的努力，美国将针对他们实施制裁。与项目有关的各方应当在法律通过后30天内终止参与项目”。
“北溪—2”项目涉及两条从俄罗斯海岸经波罗的海到德国的天然气支线管道建设。这两条管道输气能力达550亿立方米/年，主要由欧洲公司承建。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此前多次表示，管道将于2019年建成。
2019年12月20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2020年国防预算法案，其中有关制裁“北溪—2”和“土耳其流”天然气管道项目的内容引发国际社会广泛关注。据悉，根据这一法案，美国总统可以在60天内，对参与“北溪—2”和“土耳其流”天然气管道项目铺设工作的企业及个人实施制裁。
消息一出，俄罗斯与德国反应激烈。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表示，尽管美国实施制裁，但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拥有备用方案，“北溪—2”项目仍将顺利竣工。德国政府称，不接受针对德国和欧洲企业的类似超地域制裁。
目前，制裁已给“北溪—2”项目的推进带来阻力。瑞士Allseas公司暂停了项目的管道铺设工作，项目因此处于“停摆”状态。
“自‘北溪—2’项目开始铺设管道以来，美国认为这一项目有损其能源利益，一直对欧洲国家尤其是德国提出警告。”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李峥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分析称，美国此次制裁行动并非突然之举，而是在使用常规外交施压手段之后采取的一种极限施压。
挥“大棒”，意在争取筹码
“北溪—2”项目竣工在即，美国为何突然挥起制裁“大棒”？
“在美国看来，‘北溪—2’项目不只是一项具有经济意义的天然气管道工程，而是俄罗斯试图分化美欧同盟关系的一个地缘政治工具。美国采取制裁举措，最重要的目的是阻止俄罗斯，以此分化美欧同盟。此外，美国国内反俄力量强大，对俄制裁‘加码’的呼声强烈。在此背景下，美国制裁举动也有打压俄罗斯之意，并趁机向欧洲市场推销美国的液化天然气。”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副教授赵柯向本报记者分析称。
据悉，“北溪—2”项目由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与5家欧洲公司合资启动。尽管俄罗斯和德国强调该管道纯粹是商业性质，但美国一直声称这对欧洲安全构成威胁，敦促欧洲国家停止该项目，并从美国购买液化天然气。
对于美国的要求，德国并不那么“听话”。根据欧洲统计局数据，德国进口天然气中的50%至75%来自俄罗斯。由于“北溪—2”项目的管道经波罗的海直接连通俄、德两国，因此在其建成通气之后，德国将不仅满足自身天然气需求，而且将成为俄天然气输往其他欧洲国家的重要枢纽。利益之下，德国始终是“北溪—2”项目的坚定支持者。
俄罗斯同样能从“北溪—2”项目中获益不少。除了增加天然气出口量并省下以往因管道绕道乌克兰等国而需支付的巨额“过路费”之外，俄罗斯还可因此在地缘政治上扩大主动权，不用再看途经各国的脸色。
“美国在‘北溪—2’项目进入收尾阶段采取制裁举措，根本目的不是彻底‘打死’这一项目，而是以此作为筹码。如果俄、德满足美国提出的要求，之后仍有转机可能。”李峥分析称，当前，美国对俄诉求主要有二，一是不在天然气市场和美国打“价格战”，二是继续留用途经乌克兰等国的管道。美国对德诉求也较明确，即同意从美国购买更多液化天然气，并在基础设施对接方面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压力下，三角关系重组
根据计划，1月8日，“土耳其流”新天然气管道通气仪式将在土耳其举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总裁阿列克谢·米勒近期表示，在这之后，“‘北溪—2’也将竣工”。
俄罗斯卫星通讯社引述俄罗斯美国商会会长罗江科的话称，虽然美国将针对“北溪—2”和“土耳其流”天然气管道项目的制裁纳入2020年国防预算，但由于“土耳其流”项目所有管道已经铺设完成，因此法案不应对这一项目产生影响。而正在铺设最后一段管道的“北溪—2”项目最终也会完成，美国的制裁看起来更像是表达不满。
尽管分析普遍认为，“北溪—2”项目不会就此“夭折”，但在赵柯看来，美国此次制裁之举有可能将美俄欧三角关系带至一个转折点。
“此前，以德、法为代表的欧洲主流观点认为，维护欧洲的和平秩序离不开与俄罗斯的合作，因此一直在美俄之间采取模糊战略，既不完全孤立俄罗斯，又维系欧美同盟。美国此次制裁‘北溪—2’发出一个清晰信号，即欧洲必须在美俄之间做出明确选择。”赵柯认为，基于在安全、经贸领域对美国的依赖，欧洲即便不情愿，但仍有较大概率对美妥协。若真如此，美俄欧三角关系的原有平衡或将被打破，欧洲的战略重心将偏向美国，俄罗斯的地缘政治环境将趋于恶化。
此外，美俄欧“天然气之争”特别是美俄之间的能源博弈，还可能给全球能源格局带来深远影响。专家分析称，在美国的压力之下，欧洲这一“大买家”或将改变能源政策，与美国建立更为紧密的供求关系，美国将从巨大的能源消费国转变为重要的能源出口国，其在全球能源市场的地位由此将增强。
“作为全球两个主要的液化天然气出口国，美俄正逐渐取代中东在全球能源市场的影响力。‘北溪—2’项目将加速欧洲能源进口多元化趋势。未来美俄在欧洲能源市场占据相应份额后，如何就能源价格达成一个类似欧佩克的新机制性安排，从而避免价格失控，这一问题将更为迫切。”李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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